■ 文/崔冰

如果我是一个外地人，来宛初游，心里想到南阳以为如何，及至看到南阳不过如何，加上点跑马观花之笔，适当点评一二，其实就是一篇真真假假的游记文章，可以称作“印象南阳”，勉强就可塞责交差。但是作为土著南阳人，你就不能只有印象写意，要谈必深抠细剥到骨缝里去挖宝贝儿。不如此，则难见作为土著南阳人对当地风物的洞遂。当然，如论纸上功夫，举凡南阳历史、人物、掌故、风情，凡是上了书的，在或不在南阳都会有所谓专家举而证之，装得比南阳人还南阳人。对任何地域文化的了解渠道，其实都可以分为两种，一种来自书上曰，一种来自当地人。不过往往当地、当事人的陈述，不及印成白纸黑字传之后世的书上曰欺负人。因为历史就是沧桑岁月，岁月改变的是人的青春，文字经过刀斧手们的删削修改，往往已经使底色改变或发黄发旧了。

南阳大了，写城市写农村？写历史写当代？空虚泛话，大而无当；往小处而具体，又陡失焦点与重心，怕“小我”难以写出“南阳人的“大我”来。凡是南阳历史文化特色的，皆有史家著笔，官修民传，字字有据；凡是南阳当代尚不足盖棺论定入史的，皆有鼎鼎冠名之“南阳作家群”各样文学体式一路反映下来。要说人未谈及到的，岂不叫人直抓破“老头皮”来？也罢，就从“南阳作家群”说开来谈南阳，正所谓自家知道自家荣辱和优势不足也。优势早让名家说完了，不足也偏不让白纸黑字的家伙往外传播，就随口说说“痒”处也是好的。

“南阳作家群”这个美称是当代发明，其实此现象东汉以后就一直若隐若现，你说东汉就有南阳作家群也委实不可。东汉是南阳文化的顶峰表现，这种顶峰表演当然也不是一蹴而就的，必有始自楚三百年文化做铺陈，所以“楚风”和“汉韵”是不能不连起来一起说的。有这样的文化只是土壤，也必要有高人出世，才显得有纵深和延展性。而南阳正是这样一方高土，正所谓“人杰地灵”也。

南阳出作家？绝对不像某土豆之乡、苹果之乡今年扩大种植面积，明年就有美称不胫而走那样简单。那是千年文化厚积层垒、百般砥砺困境厄运，催生出来的阵痛或者幸福的呻吟。外地人看南阳，可能会说一个千万人口级地市，岂止出作家，更会出不少官员哩！自古及今，由来如此；不过还出“匪”和二球货呢，陈胜、别廷芳、车匪路霸、黑社会也有的是呀！这话当然也对，但即便小觑这一方水土的高度，却也不敢无视这方人杰的个性和血性。李白诗曰“此地多英豪，邈然不可攀”，彪炳史册的千座高峰，峰峰都有机变烛照。《南阳五圣》是近年南阳推出的一套文化方面的大书，书中哪一个主人公不是光照千秋、泽被后世的圣贤？单说一个姜子牙，其中的一项功德就是开拓了齐文化，后始有齐鲁大地孔子、孟子等圣人出世，一直影响了中国文化几千年。

二月河先生说，“南阳要是比不变的，件件都是最好的。”实际上说“不变”的，主要是指历史人文与出土文物，这些都是有定论的东西。“南阳如果比可变的，我们还有更令人向往的美好前景。”南阳这些年纵向比前进很多，横向比速度还没有跟上。因为死的不变的东西太多，活的可变的东西太少，一多一少，优势劣势互换岂能某些方面不落人后？

诗人雪莱说过，除了变，一切都不能长久。这是指社会历史演变。就文化建设而言，变化才是创新，老是躺在祖先的辉煌光彩中，靠卖弄祖宗是发不了家的。我相信南阳这些年的发展一定不是靠祖先恩荫而是靠不断适应变化挣来的。试想，当年秦始皇一统六国江山，收六国“不轨之民”悉数迁移南阳，第一个不服秦王苛政的南阳人陈胜喊出了“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端的是楚王气概，何等的血气方刚！但是，南阳人热爱家乡，珍爱自己的文化，也绝不会任凭撮尔屑小盗挖祖产。比如诸葛亮自己就说“臣本布衣，躬耕于南阳”。顾嘉蘅却也只能有一个。但是襄樊先改襄阳，后扩龙岗，“假作真时真还无”，政府投资，实效颇著；城市营销，章法有度，而此时鼎鼎冠名之南阳作家群呢？南阳也是考古大家董作宾的故乡，南阳出土文物一半成了全省文博系统的镇馆之宝，一定也还有一群厉害的文史专家，怎么都不见出声和发飙呢？也许，南阳的不争与隐忍，追求的是要干出来的成果，似乎多说无益。私下以为，这种心态和策略其实也没有问题，有问题的大概只是方法和时间而已。

南阳历史是“死”的，“南阳作家群”却是发展的、活化的人文资源。“死”的和“活”的共同构成了南阳的文化土壤。也只有人可以是变化多端的，可以是推动文化创新的。今年开始流行讲文化了，从中央到地方，文化到处流行。文化可以说无处不在，文化也可以说什么都不是，关键是怎么利用好文化资源和人 ，因为一切文化必要由人来创新、创造。文化产业有个概念，文化土壤要加上优良种子才等于文化产业的成果，优良的种子就是文化创意。而文化创意不在这里，也不在那里，却是在文化人的心中。所以我们南阳未来的文化繁荣事业，说到底其实就决定于种子问题。

由“南阳作家群”破题，啰嗦成堆，无非希望南阳甩掉包袱，跨越发展，如此南阳的发展也会像“南阳作家群”蜚声全国一样，出大才、偏才、怪才、专才、通才，也许冷不防就会出“黑马”，就像门卫易存安也能写出百万字的传世巨著一样。这是确定无疑的！因为南阳厚重而轻灵，面子上不乏机巧逞变，骨子里却是有着血性的基因。不管是由谁来掌握，能沉下来的必能干成大事业，就像凌解放终会成就二月河一样。
  
作者简介：
崔冰，南阳70生人，中国民进会员，当过多年的平面期刊主编，曾策划出版《南阳五圣》、《纸糊的民国》等近40本南阳作者图书出版，为北京博库书房、北京时代华文书局等十多家出版机构特约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