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文 / 王 保 银 (辉县市)
(一)
我突然想起远嫁到辽宁盘锦的清香来。
想起她,我的思线就倏忽穿越近三十载的时空,回到了我的青葱岁月。
那年我年满二十五岁,依然孑然一身,寓于一清冷瓦舍。记得是个暮冬的傍晚,一个队上的董婶突然找上门来,兴冲冲地告诉我,住小北街的清香相中我了,托她捎话,问我同意不同意,我当然求之不得。
在我印象中,清香虽然长得不漂亮,不出众,但也绝不丑陋。她的个子不高,腰身有些粗,生着一张圆圆的脸盘,给人的感觉胖乎乎的,但即是这般模样,对于我也是求之不得了。
要知道,我是一个残疾人!何况是在上世纪八十年代的乡村,一切都要凭体力生活。而即便是凭一技之长也能凭巧力生存,而我却一样不占,所以当我冷静下来后,又对董婶报来的喜讯产生了怀疑。
董婶见状,连忙说,信不信由你,反正我把信儿捎到了,临出门又对我说:“咹,差点忘了,清香说你愿意让你明天晚上去我家见面。”
话说至此,我疑虑顿消,我不能不相信这个消息的真实性了。
那晚,我一夜没睡安稳,又是喜悦,又是惶惑,冬日的白昼极短,而我却觉得漫长而难耐,好不容易到了第二天傍晚,怀着一颗忐忑的心去见她,果见清香已先我而到。
董婶很精灵,看我们都来了,一脸喜笑地冲我们道:“你们说,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们慢慢说。”
我知道她是借故出去的,好给我们留下一个单独的交流空间。
那个夜晚呀,真是让人难忘。 她凄婉地说:“我嫌你什么呢,我家里穷,我又最小,只上了二年学,家里嫌女孩就不让我上了,我好羡慕文化人。我文化低,不懂啥叫爱情,可我知道咱们的命运,咱们的命运是连在一起的呀!我从小就没了娘,你从小就没了爹,我们是一根藤上结出的两个苦瓜呀!他们不懂你,下看你,净给你介绍有这毛病那毛病的人,他们只看到了你的外表,谁又懂得你的内心?咱一个庄的,我什么没有听说?我都自个替你惋惜,他们明上是为你办好事,实际是在作贱你,你不能,你不能去那么做。可能我也配不上你,我知道你心高,不是一般的高,咱村那么多年青人,谁也没有你心高,我敢说将来谁也没有你有出息,只是眼下一只胳膊害了你。哥,你不要泻气,不要自己看不起自己。一只胳膊有病怕啥?我不嫌,只要心眼不缺啥......”
我不无担忧地问她:“清香妹,我知道你说的话都是真的,都是真的,可是我想问一句,咱俩的事家里会同意吗!”
“这个你别管,我的事我当家,我去做家里工作。”
清香要么已深思熟虑,要么根本就没有考虑,回答我的斩钉截铁,没有半点犹豫和胆怯。
“那,那家里要是不同意呢?”我不报任何信心地又问。
“好,我知道你会这么问,但我问你一件事你敢不敢做?”
我急切地说:“你说吧!”“家里不同意,咱俩就私奔,到一个谁也找不到我们的地方去。”清香满脸激情十分果敢地告诉我。
我被震惊了,惊骇地瞪着眼。等惊怔过后,我又畏葸了,我被她这个突如其来的大胆决定弄懵了,透过灰黄的光亮我怅惘地望着她,又迅疾把目光移开,低下头来不敢再正视她发光的眼睛。
我固执地以为她是一时冲动之下作出的鲁莽决定,我甚至想今晚的信誓旦旦,山盟海誓,到明天都会烟消云散,一切成空。
清香想不到她的激情没有唤起我的响应,更没有引起热烈的共鸣,倒透现出让人伤感的绝望,她一下子不语了,好半天静寂无声,传来她嘤嘤的抽泣,抽泣声越来越紧,越来越密,哽咽的喉头有些喘不过气来。她突然止住了哽咽,扬起脸,抹了一把泪,直视着我:“不说了,不说了,算我犯贱,刚才算我啥也没说。”
看着清香真的生气了,我知道她是真的爱我,她的话是一片真情,她被我的软弱和胆怯惹恼了,她此时一定心里很看不起我,而我依然对我们的结合不报信心,但怕再伤着她,只好壮着胆回答她:“清香妹,是我错了,我错了,我不怕,我全听你的,家里头不同意我们就私奔。”
“你是真的吗?”清香转眼又破涕为笑了。
“真的。”我有些心虚地向她保证。
“不会变吗?”清香口气急迫地逼问我。
“不会。”我自个都不知从哪儿来的勇气,斗胆地回答她。
“你还心里害怕吗?”她的语声变柔了,怜爱地又问一句。
“不怕。”我的情绪镇定了,但我能听出自个心儿的砰砰直跳。 可清香却信以为真,她笑了,笑得那么甜,仿佛她心里的那团火融化了一盆蜜,连我的心窝都溢满了。
“来,你靠近我一下。”她用眼光向我示意。
我又一次犯难了,心间猛然颤栗一下,不敢靠前。倒是这个个儿矮矮其貌平平看上去还有几分老实木纳的二十三岁的大姑娘却一反常态上前靠近了我。我闻到了她身上散发出的夹带着微汗的热热的气息。这是我有记忆中闻到的女人最美的气息,这种气息充满着诱惑,像一个营造的磁场一下子吸住了我。我亲吻了她的热热的脸颊,我吸吮到了一股涩苦的泪水的味道,我亲吻了她厚厚的充满血色的唇,我碰触到了她弹性甚好的少女的双乳。
我们抱在一起,长久地抱在一起,恨不得把爱情吻光,把欲望填饱。在长久的蜜蜜的吻里,我吻出了她的心声,吻出了她的芳馨,在她娇羞的面颊上,在她燃烧的泪泉中,我看到了她的忠贞不二,一种异乎寻常的甜蜜而幸福的气息像微电流一般淌过我的全身。
这一晚,我沉醉了,从董婶家出来时,下弯月已偏向了西山,冬日月光的清晖给冰封的大地笼上如纱般的光影,我哼着邓丽君《何日君再来》那首软绵绵的小曲,穿过一条大街,又拐进一条长长的小巷,清香相跟着我,脸上眯着甜美的笑,一直把我送到家门口,在冬日清冷空旷的大街上,在凄美的月色里,我们再一次拥抱,又依依惜别。
(二)
这一晚,我又一次兴奋无眠。
此后,我鬼使神差般地变了,连我自己都感到像变换了一个人,我被这突如其来的爱情弄得神魂颠倒起来。我急迫地想见到她,我骑着车子上小北街她家的门前晃悠,一趟又一趟,一来又一回,像贼一样心神不定地一次又一次向她家的破门板张望,盼望着突然在那扇门板的后面闪现出她的影子。
我像热锅上的蚂蚁急燎燎地一趟又一趟上董婶家打探她的消息,董婶倒若无其事一般开导我:“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是你的跑不了,不是你的求不来。”弄得我更是焦躁苦恼,坐卧不宁。
我产生了一丝可怕的念头,这个念头的产生很吓人,很有震摄力,它一下子就击倒了我,让我想起人这个感情动物原来也是这般脆弱。
我想可能是她的想法暴露了,她把事想得太简单,她太感情化了,以至遭到了她全家上下的严辞拒绝和激烈反对,把她看管起来了,她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可是已经迟了,已经可悲的迟了。
我又产生了一种侥幸的念头,兴许她没有任何事情,正在耐心做她家里人的思想工作,说不定她会突然爆出冷门,给我一个意外的惊喜呢?
我又产生了一个庆幸的念头,也许清香正在暗渡陈仓,不声不响地实施着我们约定的私奔计划,那样就真是太好了太好了,要不了多久,我们就能在一起了。我又偷偷地乐起来。
(三)
得知她的真情是在三天后的傍晚,还是本队的董婶神色张惶地闯进我的门,告诉我一个如雷轰顶的消息:“事儿黄了,清香跑了。”
我那里能信,质问:“怎么可能呢?说的好好的 ,怎么可能呢?”
“清香真的跑了,是让她一个远门表姑骗走的。”
“这怎么会呢?”
“清香一个大活人,又不傻不憨的,怎么可能呢?”
我惊怔怔地望着董婶,口里发出一连串的诘问,董婶看我无法接受这个眼前现实,又怕刺伤我,留下一串忧戚的叹息,低垂着头走离了我的屋门。
我从惊怔中回过神来,一鼓巨大的痛苦袭上心头,在这个冰冷又孤独的一隅里,我经不住这个极喜极悲的刺激,伏在破旧的木床上像老牛一样发出沉闷的呜咽悲声。
生活为何如此不公,为何一次又一次地戏弄我!清香,纯朴的清香,率真的清香,和我一样从苦水中泡大的清香,不是那样的人哪!一定是她遇到了更大的不可抗力左右了她,一定是遭到了难以想像的阻力逼迫了她,想起这些,我的痛苦减轻了许多,我不再单纯沉溺在个人的痛苦了,我又放心不下她了。
我想,她绝对不会骗我,我相信她那晚和我说的都是真心话,依她的身世和脾性,她根本不会耍弄我,她一定是遇到了意外的意外。董婶说了,是她表姑把她骗走的,她表姑是谁?有何魔力神针一下子能把她定住,清香呀清香,你是个人,你有脑筋,不是牲口骡马,凭什么就让人随意牵着鼻子走呢?
我又恨起了她,嫌她说话太过头,太不负责任,举止太轻率,这样的女人太无耻,也不值得去爱,那么自然她是这样一个水性扬花的女人,又有什么值得为她痛苦为她牵挂为她痴情迷恋呢?
从此我彻底死了念头,对她再也不报任何希望。
(四)
我万没有想到今生还能再次见到她。
那是第二年的冬天,我依然是光棍一条。是个暮色笼罩的傍晚,我一个人在屋,对着一豆油灯正百无了赖地看书,门“吱扭”一声响,寻声看去,昏黄的油灯光下闪现出一个人来。
等我认清面目,不由大吃一惊,原来是她,她就像从遥远的天际边一下子就来到了我跟前,一下子竟让我产生一种海市蜃楼般的虚幻,怀疑这个真实的场景再现。
“你怎么……”我不知该从何说起。
“我来看看你,二年了,我一直想着你。”清香的话语平静里含着淡淡的忧伤。
“有啥好看的,不还是这个样?”我找到感觉了,幽怨地回敬了她一句。
“我知道这二年你心里苦,一直恼着我,这件事不说明,你会恼我一辈子。”
“开始是恨是恼,后来不了,一切都过去了,啥也不想了。”我有些黯然地说。
“你不想了,我还一直想,没日没夜的想,你知道,二年了,二年了,我一直没有放下你,我想忘掉你,可我做不到。”
“哎,别说了,一切都过去了,只要你好,我没啥,还是天天这么过,习惯了。”
“不,我一直觉着是我耽搁了你,给你的伤口撒了一把盐,一直觉得对不住你,我不是想找借口糊弄你,我只想告诉你,当初我没有骗你,和你说的都是真的。我太傻了,太单纯了,那晚我们就该走,走得远远的,可我还是太要面子了,把咱的事和家里说了,说罢我就后悔了,一家人都不同意,就把我看管起来,没有自由了,再后来我一个远房的表姑就把我带到东北嫁人了,哎,想想,人是个命,我嫁到那里,那个人腿有病。”
“你怎么能这样呢?你不嫁我,我不恨你,可你跑几千里地为啥又要嫁个残疾人呢?这样做,你家里就同意了?我弄不明白你这是图个啥呀?”我是真的报怨她。
“我表姑坏,黑了良心,为图财,当了人贩子把我拐卖了,我能有啥法子呀!”
“你别骗我,谁会信?你一个大活人,你要不跟她走,她还敢绑架你?”
我想不到这句话一下子戳到清香的痛处,她就像六月天的雷阵雨一下子就哭的泪如雨下,这哭声声震屋瓦,直直穿透我的胸膛,“唰”地淋湿了我的眼睛,她痛哭着,声泪俱下地诉说:“周青哥....呀...我能怎么说....那晚...那晚....,我就是让....让家里人逼着....弄上..一辆拖...拖拉..机,我..不上车...,我们......连哄.....带劝.....连拖.....带拽......硬把我拖上车的呀....”
我不敢再和她抛根问底了,我变得愤懑起来,“拐卖人是犯法的,告我。”我又一次不顾个人的得失为清香打抱不平来了。
“想过,这个想过,可想来想去还是算了,我告也只能告我表姑,可一告她,必然要牵连一圈子人,这一牵连麻烦就大了,再说了,管它,我这次来,不打算走了。发生这件事算是我命中一劫,不说它了,不说它了。”
“那怎么行?”我又一次被她弄呆了。
“没事儿,我和她们全家都说通了,我把咱们的事都和他本人说了,我也同意。再说了,我的事我作主。”
“你,你怎么能这样。”听着从她口里弹出来的话,我觉得真是不可思议。“那你也要负责任,不为你丈夫考虑,也该替你不满周岁的小孩子着想。”
“我不是不负责,我也不是狠心的女人,我,我还是放不下你呀!”
“事情已成这样了,你还说这干啥?”
“我知道,事儿已经过了,可你知道吗,这二年我是怎么走过来的吗?我没有一天不在责备我,我一直认为是我欺骗了你的感情,是我害苦了你,我下决心要舍掉我,要和你好,我这样做,我的心才稍安些。”
“可你想过没有,你只想着自己心安,却不顾别人的感受,要知道你现在不是孤单一个人,你的后面还有你丈夫,你孩子,你婆家老老少少一大家子人哪!”
“这不管你的事,我们都说好了,我碰上了挺好的一家人,我那个婆婆,她说捆绑不成夫妻,她完全尊重我的选择,我那口子也不为难我,我现在倒恨起我家里的人,特别是我表姑。”
“怎么天底下还有这样的事?你不是说梦话,编瞎话吧!”
“我和你从来没说过一句谎话,我说的都是真的。”
“清香呀,如果真是那样,你更不能那样做。我是人,我也有血有肉,有心有肺,何尝不替我自己考虑呢?可是你真的想清楚没有?你这样做?等于是你的二次伤害,你已经伤害过我了,可你想补偿我,想弥合我的伤口,你就必然再制造一个伤口,再流一次血,与其这样,倒不如打消念头,不能再做出伤害天理的傻事蠢事来呀。”
“那,我该怎么办?我知道你是好男人,可我也不是坏女人,我走到这一步,你让我怎么办?怎么办?”清香反倒理直气壮地质问起我来。
“我刚才说的你还不明白吗?”我也有些生气地回敬她。
“那你......”清香看出我凛然的神态,她艰难地吐出二个字不敢再往下说了。
我又一下子黯然了,嗓门有些嘶哑,充满了忧伤。“这你别操心了,你只管好好生活,至于我,慢慢来,相信生活总会好起来的,普希金不是说过:面包会有的,女人会有的,一切都会有的。”我极力掩盖心底的忧伤和痛苦,故作清高地给她吟咏出俄国大诗人普希金的诗来。
清香刚才还阴沉得有些可怕的脸一下子溢出了喜色,微露笑意:“周青啊,这就是别人和你难比的地方,这就是你的超人之处呵,这就是你让我迷恋的地方,你即是在绝望的困境里你也这么乐观,就冲这一点,我从内心服你。”清香受了我的感染,也搜肠寡肚地弄出几个华丽的词句来。
我没有被她的赞扬冲昏头脑,依然深沉地说:“清香,我说这些你可能以为很不现实,是一个十足的伪君子,我也知道你对我的那份心是真诚的,但我要真切地告诉你,你要那么认为我你就错了,你就大错了。你刚才说到了,人家一家人对你好,你的我也不是个孬种,人家都那么宽容、仁慈、善良、大气,我怎么好意思接纳你呢?我怎能好端端地把一家人拆散呢?我怎能把你到手的幸福给你夺走呢?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反过来说,如果我们对你不好,你在那里遭罪受气,我要再不接纳你,我就是个龟孙王八蛋。”
“凭良心说,人家真对我好,哎,有些事,你让我怎么说呢?你是文化人,我是文盲,在你面前我有好多情理不明白,我知道我们对我好,可我心里不爱,我对你是真爱的,可为什么又得不到呢?是谁说过一句话,好像就是从你那里听来的:相爱的人不能在一起,而不爱的人却要在一起同床共眠,我现在不是这种情况嘛?我真的心里很痛苦。这两年虽然命运把我们拆散了,天隔一方,可我的心一直在你这里存放呀!周青哥,你怎么就是这么个铁心肠子?一点也不替我考虑呢?”清香掏出了长久压抑在心头的话,由于激动,她的双眼网满了泪水,我能看到,清香是动了真心的,她的泪水涟涟饱含真情的话语让我浑身禁不住一阵阵颤栗。
(五)
我能理解她了,正如她说我是一个铁石心肠,我那里会是呢?这么多年了,我忍受着情感的煎熬。我承受着常人难以承受的寂寞和清冷。我有七清六欲,我怎么会为送上门的情爱而无动于衷呢?
敏感的清香看我情感的闸门松动了,滞晦的脸色漾起一丝笑意,以更加坚定的口吻说下去:“周青哥,我知道你还是信不过我,在你看来,我对婚姻爱情太草率、太轻率,你甚至会想我这样的女人很可怕,神经不正常,要不怎么会舍下自己的男人孩子来给你重续旧好呢?可我的哥呀,你让我怎么说呢,你让我怎么表白我对你的一片真心呢?”
周青哑然了,这个女人曾是我的,原本就是我的,可生活和我开了一个残酷的玩笑,把她从我身边夺走了,现在上帝把她送到了我面前,且是这般的垂手可得。可我又不敢接受,甚至要无情地拒绝了。但理性地想想,我不这样做又能怎样呢?
清香有些迫不及待了,她冷不丁地突然从沙发里站了起来,轻跨一小步,转身正对着我。我窝在沙发里没有动弹,仰起头看着站在我近前的清香,我能感觉到她饱满的胸脯加快的一起一伏,我能听出从她喉管深处发出的一声粗似一声的急促的呼吸。灰暗的光里,我看不清她面部的表情和颜色,但我还是看清了她圆圆的眼睛所释放的非同一般的光芒,那目光是炽烈的,有一种燃烧起来的光焰炙烤着我,我也由不得喉咙发干,呼吸急促,全身“哗”的烫过一阵燥热,青春的血液滚烫起来了。脸颊发热起来,一种原始的欲望和冲动激发起来了。
清香像似受了某种感应和传导,在间隔两年后的同样的冬夜里,又一次上前疯狂地拥抱我。一边动作着,一边语无伦次地说着只有热恋着的人才能说出的胡话。:“我要跟你,你不让跟,我今天就给你,把身子给你。这本来就是你的,我要你要,我就要你要,我情愿,我的身子我愿意,我愿意。”
清香伏下身来,鸭蛋清色的鸭绒袄敞开着,露出大红的羊毛衫,下面一双肥大的乳房高挺着鼓胀着胸前几枝淡淡的腊梅绽放开来,直顶着我的脸颊,压得我有些喘不过来气,我似乎嗅到了梅花的暗香,又分明是她身上散发出来的甜甜的香香的好似乳汁一般的气息氤氲了我的鼻孔。我也手脚忙乱着,弄不清是迎合她还是阻挡她,口里发出一声声连我自己也辨别不清的话语。这样厮磨着,交缠着,推进着,我突然一下子推开了她,可能我用力猛了,她一下子退出多远。
“我要给你。”“不,我不要。”
“怎么,你嫌我脏?”“不,不是。”
“你还恨我?”“不......不......”“那你为啥?”
“我,我说不出来,我一直觉得远方有一双眼睛在看着、在看着我们。我们本不该这样,也不能这样……”周青说着,眼圈红了,如电般放射出虚幻的光晕,这个映像越来越清晰,越来越真实,那是一个男人,一个目光忧郁的男人。那是一个瘦瘦的不怎么爱说话的男人,我的目光直直地,充满了悲悯和忧伤,口洞大张着呼喊着什么……
“啊,周青啊。”清香显然领悟到了什么,伏在我的破沙发上,哭了。
关于王保银:
王保银,河南辉县市人。现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乡市中原文化研究院研究员、辉县市专业技术拔尖人才、辉县市政协文史委委员。现任辉县市作家协会副主席。
已出版报告文学集《太行作证》一部、散文集《那山、那水、那情》一部、小说集《陈年破事》一部。发表各类文章近1000余篇,约60万字。获国家级大奖三次、地市级以上奖30余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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