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上秋 (新乡市人)                 

女人坐着的位置位于平安里小区的胡同口,顺着胡同朝里走,曲里拐弯都是平安里的居民。平安里外面的人都行色匆匆,他们对胡同口石墩上坐着的女人视而不见。平安里的居民就不一样了,不管男女老少,他们的脚步尽管也朝前迈着,但目光都不约而同的瞄向女人的后腰。他们很渴望有新的发现,然后在茶余饭后添油加醋眉飞色舞的讲于人听。好几次,平安里的居民有人看到女人的屁股后面露出明晃晃的刀尖。这把刀因为捅过人,显得过于著名。他们善于捕风捉影,有几次有人说看到了刀尖却被另外的人给予了坚决彻底的否定。不管女人是否真的习惯带刀,她拿刀捅过人确是事实,公安机关都出面了。这个假不了。

杨大爷从外面回来走到胡同口,手里惦着两颗大葱一块豆腐和一把上海青。他走到女人跟前停住了脚步。这和年轻人有些不一样。年轻人遇到熟人打招呼脚步是不停下的,他们精力旺盛习惯边走边说。上了年纪的人一心不能二用,他们说话的时候必须停下脚步。杨大爷站立着和女人招呼,回家煮饭吧,有风,别凉着。女人“哦”了一声,女人还顺带笑了一下。女人的笑内容丰富,看上去却有些虚假。杨大爷没有工夫闲聊,他的一句话得到回应之后就开始挪动脚步,穿行在曲里拐弯的胡同里。直到杨大爷的身影消失,女人才起身回家。

回到家的女人和其他家庭主妇一样,做饭、洗碗、洗衣服、整理家务。有时也带带外孙女。外孙女上幼儿园以后,女人一个星期里有五天游手好闲的时光。这时光说不清好还是不好。

女人年轻的时候是个美人。这个杨大爷、老孙头和死去的丈夫老张可以作证。他们年轻的时候个个都是平安里的风云人物,他们意气风发、风流倜傥。他们对美的追求目标出奇的一致。这就麻烦了,三个人经常为了追求这个女人打得不可开交。直到女人和那个死去的丈夫老张走进洞房,这场新版的三国演义戏剧才算落幕。

女人平日里很少出门。丈夫老张在世的时候还能隔三差五去逛逛商场和附近的公园,九年前老头一头栽倒死了,对她打击很大,商场啊公园啥的,就很少去了。儿子带着媳妇孩子定居了美国,几年不回来一趟,倒是寄来不少汇款单。平日里经常打电话让她出去转转。女儿小容在中心医院是护士长,她从保健的角度也经常鼓励老妈到处走走。但是,自从发生那次捅人事件之后,他们再也不鼓动老妈出去了。女儿小容在房前开了两张席子大的一块地,女人的一年四季就栓在了这块地上了。

女人不外出是因为她害怕被伤害。她说她每一次出门都会受到伤害。这让人很不好理解。一个年已六旬的女人,财窘色衰,好好地走在路上,何来伤害。但确确实实还是被伤害啦。

那是2007年的5月27日,这一天是女人59岁生日。女儿小容早起说妈你今个儿生日做点好吃的吧。说完就风风火火上班走了。女人也觉得应该比往常有所改善,但对于吃什么陷入困顿。最后她决定吃火锅。这火锅不是女人爱吃,是女儿小容爱吃。父母的生日其实是儿女们联欢改善生活的日子,老人能吃多少。于是女人就坐上了公交车,去农贸市场采购。这天阳光明媚,野外已经有夏天的影子了。年轻人都跑到了季节的前面,他们有的穿起了短袖。上了年纪的人总是慢半拍,他们把自己包得很严,生怕别人不知道他们才从寒冷的季节过来。他们的衣着暴露了他们的弱不禁风。临近10点钟的时候,夏天突然闯进了车厢。男女老少一下子有了火烧火燎的感觉。穿着短袖的小年轻们手拉着吊环得意洋洋,摇头晃脑。那些裹得严实的人开始显得焦躁不安,他们表情局促,一只只手小心翼翼地伸向前胸,把第一个扣子打开,解放自己。女人也这样做了以后感觉清爽多了,她开始盘算一会儿都买些什么。

应当说,公交车里到这个时候为止,是温馨的,和谐的。但是几分钟之后,一切都变了。

女人思想里全是菜。必须有一袋羊肉卷,再配点海带丝、香菇、豆腐青菜,还需要点什么呢?这时候一个50岁上下的中年妇女站在头顶打电话,口气是和家人商量着吃什么。本来在公共场所打电话也没什么,但是她的声音很大,让人很不舒服。不舒服的女人动了动身体,可是座位就那么大,声音又是那么的嘹亮和广泛,她无处可躲。无处可躲的时候人的内心会产生焦虑。脑子里的菜和这个声音搅合在一起,就成了一盆猪食。一股厌恶感从心里返到嗓子眼,压制不住。女人一直在忍,她以为这个电话会马上结束,偏偏这个中年妇女不吝惜电话费,不但没有马上要结束的意思,而且吐沫星子像秋雨后的树林,淅淅沥沥的,落到了女人的身上头上。女人忍无可忍了,她起身夺下中年妇女的手机摔到了脚下。中年妇女一懵,随即气急败坏。中年妇女说干什么干什么?中年妇女的怒气冲冲调动了她有力的双手,女人怎么也没想到她的乳房的上部会被一双愤怒的手掌迅猛撞击,女人的轻敌遭致了惨痛后果,她砸到两个乘客后仰面倒下。整个过程也就几秒钟,用文学语言讲就是一瞬间。满车厢的人还没看清是怎么回事,战争就结束了。对大多数人来说,这场争执具有突发性和隐蔽性。完全是非传统性质。它打破了以往矛盾发生的规律,改变了人们头脑里固有的由吵到骂再升级发展到武力决胜的印象。对于一向喜欢热闹的人们,毫无观赏性。

女人的59岁生日是在医院度过的。她的左小臂骨折,医生说至少要住20多天医院。

街坊亲朋少不了来探望,他们无一例外的询问造成骨折的来龙去脉。女儿小容和伺候病人的苏嫂不得不一遍又一遍地还原5月27日公交车上的暴力事件。当然,她们尽力讲述的是事件的后半部分。至于那中年妇女为什么动手,她们一般都会有意无意地给予最大限度的忽略。遇到有认真地追问,她们就含混其词。总之,是那妇女太不讲道理。好在,那妇女也有了一些损失,算是报应。经过中间人地协商,那妇女拿了2000元钱的医疗费。探望的人几乎同仇敌忾,一直认为那妇女精神该有问题,千不该万不该对一个老年人动手。而且下手这么重,可恶至极,简直就是泼妇。

其实,就在女人住院的第一天,女儿小容就和老妈闹了一次不愉快。起因很小,也是大部分做儿女的都会有的反应。说明白了是自责。小容说这件事归根结底就怨你,出门在外每天能遇到100个你看不顺眼的,都像你这样不天天打架吗。女人一下子急了,人家把垃圾硬往头上洒,让我被人家欺负无动于衷吗。小容说,你以后就别出去了,你看不惯的事多了,没事在家侍弄那块地吧,我给你买了菜籽,自己种菜又环保又实惠,还可以养养性情。女人生气地说,把我当牲口圈起来好了。

好几天,女人不愿意理睬小容。女人说,当时要有一把刀就好了,我非捅了她不可,欺负我。小容以为她也是心里憋屈随便说说,想不到她真的买了一把刀。这把刀是住了20多天医院出来以后的几天里被小容发现的。小容整理床铺的时候,无意之中看到了一把一尺多长的刀。刀鞘的上中下部位各有一条红铜的纹线,古色古香,非常精致。这样的刀具在老君庵一带庙会的地摊上常有,卖刀人一副藏人妆扮。他们卖的是民族艺术品。就和菜刀一样,就是一件炊具,是生活用品。但是菜刀还能用来砍杀人,菜刀一下子就成了凶器。一个道理,艺术品在特定条件下也会完全改变它温柔娴静的品性,一下子凶相毕露。客观来说,这个时候这把刀还是默默无闻的,一副循规蹈矩的样子。但是,小容还是感觉出问题的严重性了。她问,妈妈你买这把刀做什么?女人说,防身。小容说,你看不顺眼谁了,还真捅了人家不成。女人说,我总不能被人家伤害无动于衷吧。小容害怕了,她要把这把刀收去,免得她真的弄出祸端。但女人有一种病态的固执,她不允许任何人强迫她做什么,包括她的女儿。

小容联系了省精神病医院她的同学曲医生,曲医生说把老人送过来检查检查。小容说算了吧,还是麻烦你过来到家里给她看看吧,免得她疑神疑鬼。曲医生穿着便装到了小容家里,坐在沙发上和老人拉起了闲呱。半个小时后曲医生出来告诉小容,老人有一些偏执性精神障碍,需要多多关爱。精神方面的疾病,80%需要情感治疗。

女人每天带着2岁多的外孙女,生活在小容为她划出的活动半径里。那时外孙女还没有上幼儿园。还好,不出门的女人是安静的、恬淡的,她对外孙女的照看是精心的,是值得信赖的。老人领着外孙女,一起给菜地松土,捉虫子,一起浇水。她拉着外孙女的手,在门口看路边石榴枝条发芽,看墙根狗狗们打架。外孙女聪明伶俐,名义上是姥姥领着她,实际上她是妈妈安插的间谍。外孙女有一项重大使命,如果发现姥姥有反常之举,她必须随时给妈妈打电话举报。妈妈电话的11个数码糖葫芦一样在她心里挂着,随时可以倒背如流地吐出来,这个优势促使她盼望姥姥身上随时发生点什么。有一次,姥姥拿着棍子驱赶跑到菜地里嬉戏的狗,外孙女立即毫不犹豫的拿出手机向那熟悉的11个数码作了检举。她的表现获得了电话那头的表扬,受到表扬以后的2岁多的孩子热情空前高涨,她的学龄前的第一课就是对身边人保持警惕。姥姥说,爱打小报告的人都不是好人。外孙女说,妈妈说我是个好孩子。乱了,学龄前的第一课就如此矛盾,小孩子的世界自打睁开眼睛时起,就五彩缤纷了。

外孙女上幼儿园了,女人一下子陷入一个人的孤单。无所事事有时候比繁忙更让人焦虑。女人从屋里走到了院子里,又从院子里走回屋里。走回屋里的她看到了镜子,是一面贴墙的大镜子。镜子里的她把自己吓了一跳。在她的心里,她感觉自己是一夕之间衰老的。再没有那个桃花一样的漂亮脸蛋了,脸上七拐八弯的线条像刀子砍出来似的,都是伤痕。那天也不知道咋的,女人老想摔点东西。一气之下,女人抡起拳头把镜子打碎在地上。镜子是一个神奇的东西,变成碎片的水银玻璃仍有顽强的独当一面的工作能力。弯腰看时,每个碎片里都有一个完整的小人影。像孙悟空一样一下子变出无数个自己,活灵活现,栩栩如生。女人在门口超市买了一块一模一样的镜子挂在了原处,一切如初。好在屋子里的一切都是一副不记事的样子。

女人年轻的时候是一家著名商会的经理,每天匆匆忙忙,她的生活里全是人事管理和组织协调,外界生活完全是附带的,是可有可无的。几年前从岗位上退下来,她的专注一下子转移了。转移后的她对这个世界似乎触不及防,深陷四面楚歌的痛苦而又无能为力。

终究,小容拗不过女人。女人把艺术品刀子挂在了后腰上,外出的时候随身携带,一副武士模样。当然,这个武士模样只是作者的想象。大部分时间里,这把刀被上衣所覆盖,只有在弯腰和风吹掀动的状态下,才会露出一点。对于大多数的人,包括平安里的居民,他们根本不知道此为何物。因为这把刀到目前为止,仍是默默无闻。没有半点惹事生非的征兆。

秋去冬来,春暖花开,一晃两三年,女人身上的那把刀,都是作为艺术品一直带在身上。但是,在一个夏季,艺术品突然改变了性子,成了伤人凶器。

时间是2010年,这年的夏季特别燥热。天一热就容易出事。像火气大、头脑热、不冷静等等一些修饰词语,都和即将发生的大事有关联。这年的8月15日(这个日子好记,是日本投降日),女人用这把刀捅了一个人。不严重,没有生命危险,甚至轻伤都达不到,算轻微伤。问题的关键是,这把刀见血了,它成了一个凶器。平安里一下子炸开了锅,它成了家家户户的头条新闻。这符合新闻的基本特征,距离越近,其关注程度越大。况且就在自己身边。居民们打听事件的来龙去脉,再根据自己的见识加以评判。因此,大家议论纷纷,各抒己见。出乎意料的是,人们评判的结果却是见仁见智、褒贬不一。人们对女人行为的评价出现两极分化,有的家庭为此吵得不可开交。

事情是这样的。一个寂寞的午后,女人感觉好长时间没有出过门了。她有一个出去溜达一圈的打算。这个小院里实在没有可看的了。挨着院墙的那棵石榴树的树叶差不多都被她数清了,如果昨夜刮风,会掉落几片。小院夜空的星星是156颗,如果天气晴好,还会增加几颗。如果有了雾气,就会少几颗。不要紧,反正没谁跟你计较。女人有的是时间,如果一下子看得明明白白了,反而没了意思。女人在院子里转了几圈之后,突然想起了老孙头。这个有意思了。怎么会突然想起这个人,都多少年不来往了。杨大爷说,老孙头退休后天天在和谐公园大广场上练字。女人想去看看。平安里离和谐公园不是很远,穿过一条马路顺着一个步行商业街就到了公园门口。出门前,女人把刀挂到了身上。这已经成了她的习惯,就和现在的小年轻出门必须先把手机找到揣兜里再出门一个样。午后的马路上没有了上下班的急躁,跑动的汽车和路上的行人都有了一种按部就班的恬淡,这个样子稍微让女人有些安慰。女人心里的生活样子应该比这样更安静一些,不一定荣华富贵,但一定生活出品位。品位是一个奢侈的东西,许多人穷尽一生也得不到。

公园里有好多的人,女人的目光掠过一个又一个人头。她找的人头应该是白颜色的,是那种荒草落雪的模样,也许还透出些萧索和寒冷。一晃几十年了,虽说心里一直没有忘记,但是谁也不想主动相认。没有必要了,相见说什么呢,说相思,说忧闷,矫情了。况且几十年的岁月经历会把人改变得面目全非,见面了说不定会把以前的美好记忆都破坏掉。何苦。但是,女人和老孙头关系不一般,他们在各自成家前已经睡到了一张床上,要不是女人那个死去的丈夫老张硬生生插上一条腿,女人和老孙头就成了一家人。那时候女人才17岁,老孙头、杨大爷和女人死去的丈夫老张也都才20岁上下。在女人的妈妈一次生病住院的时候,那个死去的丈夫老张三天三夜守护在病房里。老张通过征服病着的老人征服了女人。这个方法原始却神效。几十年过去了,女人和杨大爷早已成了正常的邻里关系。他们见面也说话,但是他们绝口不提过去。女人和老孙头就很少见面了。

在公园广场的一个角落里,女人看到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儿。右手拿着一杆一米多长的巨笔,左手拎一个小水桶。老头蘸着水低头在青石板上写字,神情专注。从外表上看不出这个人就是老孙头,但他的个头和举止又有些像他。女人断定就是老孙头了。他老了以后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女人不想走近,其实走近了老孙头也未必能认得出,况且他一直是在专心他的大地艺术,一副目中无人的状态。看到了老孙头的身影,女人心里生出一股悲凉,想哭。眼泪都争先恐后了。岁月是多么可恶,假装让你成熟之后,又让人浑然不觉的老去。恍若做梦。幸亏有一个老年痴呆症,让风烛残年不至于哀鸿遍野。

悲凉过后的女人离开公园,她该回家了。但是就在回家的路上,出事了。

让我们还原一下事件的真相。牧城市公安局胜利街派出所的案情档案室里有当时的处警记录。警察这样记载:时间2010年8月15日,星期日。案情经过,18点25分,接到110指挥中心指令,我所立即派出民警李义飞、洪超、张中民赶赴出事地点,对当事人进行了有效控制。据调查,这是一起因生活琐事引起的伤人事件。辖区居民陈木兰(女,62岁)外出回家的路上,遇到马社旗等三人(均为外地来牧务工人员)在路边随地小便,遭陈木兰指责,遂发生争吵。因三人当时饮酒,缺乏自制能力,由争吵发生推搡。陈木兰拿出随身携带的尖刀(已没收),将马社旗右大腿捅伤,经法医鉴定为轻微伤。事发后据陈木兰亲属和所在街道办反映,当事人陈木兰有精神病历史。经省精神病医院专家鉴定,陈木兰确有精神行为障碍。依据国家有关法律规定,对事件当事人作出治安处罚。马社旗等三人随地小便,饮酒滋事,各写出深刻检查,罚款100元。陈木兰的监护人小容负担马社旗的治疗费、护理费、误工费共计4886元。……

女人出现在平安里居民视线里的时候,已经是几天以后的事了。这些人见面时欲言又止的样子加重了女人的心理负担。这造成了她们之间心理距离的迅速拉大。

动刀事件发生后,女人更沉默了,外出也更少了。唯一不变的,是她身后那把刀。这里多说两句,事件处理过后,女人曾找过办案民警,要求要回那把刀。民警告诉她,没收的刀具已经按规定上交了,如果是真想要回,需要到市局申请,还不一定能要回来。没过多久,女人有了一把与原来那把一模一样的刀。女儿怀疑她又去了老君庵庙会,那儿不是会期有时也能买到需要的用品。

女儿小容苦口婆心地劝阻,你已经惹下大祸了,下回是不是想出人命啊。女人火了,说,如果不是那把刀,上次我就没命了,早被人家打死了,你知道不知道。

女儿小容把第一次妈妈住院时陪床的苏嫂请了过来,代替了已上幼儿园走了的老人外孙女的作用。苏嫂是女人家的远门亲戚,按辈分应该叫女人姨姥姥,家在郊区农村。才两三年时间,苏嫂明显老了许多。女人和苏嫂相见就有话了,苏嫂是陪护女人最合适的人选。苏嫂每天陪着女人说话,陪着女人给菜地薅草,陪女人数墙根那棵石榴树的叶片,晚上一起数天上的星星。但是,女人有时也想出去走走,出去的时候她总不忘把刀挂在腰上。女人弯腰或者衣襟被风掀起的时候,平安里的居民就有了发现。有时候有小孩子捣蛋,他们无甚顾忌却又小心翼翼的把脸贴近女人的屁股,偷窥一下。女人也不气恼,女人气恼的东西,不是这个。

这样的日子过了三个月,苏嫂家的男人生病了,得了脑出血,瘫床上了。苏嫂不得不转移战场,收拾行李回家了。没有了苏嫂的相伴,女人一下子又衰老很多,走路都似乎有些蹒跚了。

一时找不到合适的人陪护,女儿小容就狠狠地缩小了女人的活动半径。半径的最大距离,是平安里胡同口临街的石墩。女人坐在石墩上,外表是一副安详的样子。她的心思很散漫,信马由缰。在一个有些凉意的午后,她突发了一个想再去看看老孙头的念头,天马上要冷了,老孙头还会在那儿吗。

原上秋简介

原上秋,男,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乡市作家协会秘书长。长期在军队从事文字工作,业余时间进行文艺创作练习。先后在《解放军文艺》《前卫文学》《北京文学》《牡丹》《短篇小说》《小说月刊》《法制日报》等发表作品,数篇作品被各种刊物转载,并被选入不同选本。《带刀的女人》、《寻找会飞的鱼》等作品获取中国小说学会评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