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原上秋 (新乡市人)
早就听说南方有一个风情万种的凤凰古城,我决定去游一游。在一个夏秋交替的日子,我登上了去古城的列车。

和我一路神侃古城风光的两个男人在一个叫月山的小站下了车,包厢里来了一位30多岁的年轻女人。女人皮肤白皙,衣饰朴素,眉眼间似那种出乡村进城做工的女子。我站起身来,想为她做点什么,比如帮助安置一下行李。但是我什么也没做。她的行李只是一个小型旅行包,她从背上拿下后,放在地板上轻轻一推就进了座位下面。去旅游吗?我和她打招呼。她微微一笑,说,是的。女人的笑透着一丝友善和面对陌生人的羞怯。说实在话,能和一个漂亮女人在孤独的旅行途中相遇,任何一个男人都求之不得。但女人似乎不想多说话,她放好行李之后,双手拢了拢头发就爬到了上铺。

我手拿一本小说在读。失望的情绪铺天盖地,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列车穿行在丝丝细雨里,这样的天气适合两个人坐在玻璃窗下聊天。我的对面空无一人,只有头顶的床铺上悉悉索索。我有意不去看女人,我不想给人留下猥琐的印象。不大一会儿,女人和窗外的落雨一样,变得悄无声息。书本成了我遮羞的道具。我的思绪曾散发的状态,在包厢里弥漫。它们之中的一部分顽固地跨越过两铺之间的距离,爬上了女人的身体,肆无忌惮。

列车咣当咣当,似乎永不疲倦。但是在黑夜瞬间来临的时候,我的目光再也无力支撑书本,列车夜行开始了。

也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我隐隐感觉有人在拍我的床铺。借着微光,我看到是上铺的女人站在了我的身边。我假装没有睡醒,但内心一下子警惕起来。我听说过好多飞车大盗的故事,他们伪装成乘车人,其实他们的包裹里全是烂衣服废报纸。半夜里他们乘人不备,拿着别人的旅行包半道下车。我偷偷摸了摸手机和钱包,还在。它们都被我放在了枕头底下。谁想拿走不容易。女人停了一会儿后,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径直又爬上床铺睡觉了。也许她意识到没机会。我把眼睛睁了好久,终究还是敌不过睡意,进入梦乡。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的腿又被轻轻拍了一下。女人又站在我的身边,直接对我动手了。我马上否定了先前的猜疑,她根本就不是什么盗窃犯。哪有盗窃犯在偷盗的时候把人弄醒的道理,她或许是做地下生意的。现在好多乡村女人进城,名义上是在工厂打工,其实在做见不得人的皮肉生意。真是只争朝夕啊,生意做到了火车包厢里。一会儿前方站点上人怎么办,她不害臊,我可丢不起那人。我继续假装睡觉,我要看看她到底想做什么。

过了一会儿,女人什么也没做,她只是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发了一会儿呆,又爬到上铺睡去了。

车窗外和包厢里的黑暗联成一体,只有一闪而过的生活区的灯光如闪电一般明明灭灭,在车厢内制造了怪异的气氛。在走走停停经过几个小站之后,我马上意识到,她做地下生意的可能性也不大。按照常理,如果她是做那生意的人,应该具有相当的主动性。比如,她一上车,就会查户口一样问这问那,试图从与你的交谈里了解你的职业和习性,至少先混个面熟。但是她没有,她的羞怯与怀疑中的职业性格大相径庭。她到底要做什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的异性如此这般的挑逗,或者说,骚扰?

我决定以静制动,任凭她花招使尽,我必须保持气定神闲。不是我有多么的高尚,出门三分小,我不想招若是非。花费几百块钱事小,如果是陷阱,危及到人身安全,那就得不偿失了。

她总是在我睡着以后才下手。这一次,她拍了我的胳膊,恍惚中还听到她喊“大哥”。

真睡的人好醒,假睡的人难叫。我的真睡和假睡混合在一起,成了女人攻克不了的堡垒。女人显得无计可施,她几次拉开包厢门,出去又进来。她的一举一动尽在我的掌握之中。如果她果真做出对我不利的事情,我会一个鲤鱼打挺起来,该出手时就出手。女人坐在我对面的床铺上,显得垂头丧气。我明显感觉得到她的呼吸带有跌宕的波澜,起伏不定。

一缕阳光透过车窗,照在了女人空空的略显杂乱的床铺上。实际上女人已经好长时间不在床铺上了。女人开始收拾行李,看样子她要下车了。我坐了起来,揉揉眼,假装刚刚睡醒的样子。啊,睡得真香。我说话的时候,用眼睛瞟了一下收拾行李的女人。昨天夜里……,你睡好了吗?我故意这样问了一句。

女人走到门口转过身来,露出一脸疲惫。她说,大哥,你的呼噜也太厉害了。

                          ——呜,火车拖着一声长鸣,钻进黝黑的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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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上秋简介:男,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新乡市作家协会秘书长。长期在军队从事文字工作,业余时间进行文艺创作练习。先后在《解放军文艺》《前卫文学》《北京文学》《牡丹》《短篇小说》《小说月刊》《法制日报》等发表作品,数篇作品被各种刊物转载,并被选入不同选本。《带刀的女人》、《寻找会飞的鱼》等作品获取中国小说学会评选奖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