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者/高文武 (辉县市)

三个儿子现在都阔起来了,他们分别将父母辛辛苦苦盖起的砖木结构瓦房拆除,都换成了富丽堂皇的双层楼房。电视冰箱空调装,酒肉摆在餐桌上。一个个富得顺着头发梢汗毛眼向外流油。事实上他们父母的财产也等于随着房屋的拆除而拆除,他们的父母所剩下的财产唯有一辆拣垃圾用得脚蹬三轮车,外加拣垃圾用得两把小叉小勾和一床旧棉被,居住也成了难题。

无有老巢归宿处,只有轮流新窝住。 

很快三个月过去了,父母带着他们的所有家当走马灯似的转了一轮儿,又要去大儿子家重新的一轮儿开始。 

大儿子见父母步履蹒跚地来到门前,哗啦一声将街门上住,不让进去。任凭父母如何叫门,就是不开,只听儿子在门内说道:“您已经住了一个月,该知足了,以后不要来俺家,该去哪住去哪住。”

“我和你爸没记错,就该来你家住。”

“啥时候想起您记错的事儿再来。”’ 

“我生你养你,你就这样对待我吗?”

“我不记您是咋生我的,好像我是暖箱里暖出来的。”

父母听了,不由得老泪纵横,只有颤微微地向二儿子家走去。

二儿子见了不高兴地说道:“你们真是老糊涂了,还没轮到住我家,您来这儿干啥?”      父母听了,自知理亏,只好又去三儿子家。

三儿子见了,倒是很温和地说:“老爸老妈,您不是刚在我家住过吗?怎么又回来了?”

父母无言对答,折返头又去大儿子家叫门。这次大儿子的儿子在家,听见了爷爷奶奶叫门,赶快将门打开,父母的儿子见状,上前照准自己的儿子扇了一巴掌道:“谁让你开的门?”

儿子倔犟地答道:“那是你的爸爸妈妈,你是他们的儿子,为什么不让我开门,更何况又轮在咱家住,你让他们去哪?”

“我知道我是他们的儿子,也知道你是我的儿子,我这样做都是为了我的儿子,你还小不懂事儿,咱盖楼时他们一分钱也没给咱,他们肯定将他们平时攒的钱,都给了你两个叔叔,既然如此,他们就无权来住!”

其妻也狠狠地说道:“你爷爷奶奶的心没长在正中间,太偏两个小的了,想来咱家住,石狮子的屁股没门儿!” 

“那让爷爷奶奶去哪住呢?”

“小鸟不会盖房,一到晚上还要找个树杈杈卧着睡觉,他们自有办法,有的是地方住!”

言毕,咣当一声把门关上,硬生生再次将父母拒之门外。

儿子的儿子无可奈何委屈地哭了。

花喜鹊尾巴长,取了媳妇不要娘。父母深知儿子有难处,宁愿自己从回到解放前的苦难生活,也不愿打乱他们的小幸福生活,他们千辛万苦将他们养大,没有指望儿子们有多么大的回报,只指望老来有处住,遮住风雨即满足。三餐能饱肚,粗茶淡饭就足够。但父母咋也没有料到,他们还能走会跳,却成了儿子们的累赘,为了儿子们的幸福,饱经苦难的艰辛年轮,深深刻在父母的额上脸上和心上。万般无奈,儿子的父母只好找了一间别人放过草的破危房住了进去。

父母没有任何抱怨,依然,日出也出,日落而归,吃力地蹬着三轮车,从这一处垃圾堆,转向哪一处垃圾堆,猫着腰,边捡边嘟囔道:“八十妈妈来采桑,一日不死过时光。靠天靠地靠儿女,咋也不如靠自己。”勤劳不止,辛苦依旧。

几年后,儿子的儿子长大成人结了婚,也添了个儿子,想到爷爷奶奶年迈还依然住在那间破危房中,就对父母说:“这么多年来,所有卖粮的钱您都装到兜里了,秋天五月干农活您也没给我一分钱,家里的所有开销全部是花我在外打工挣的钱,我详细算了一下,我打工挣来的钱,正好能买下这栋楼,从今天起,这栋楼就与您无关了,吃过饭您就搬出去,无权在这儿住了!”

父母的儿子听了,气愤地说:“你是我的儿子,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怎么能这样狠心的对待我们!”

儿子的儿子道:“我知道我是你的儿子,也知道你是我爷爷奶奶的儿子,只因为我上学时咱家中没钱,爷爷奶奶将他们拣破烂攒下的钱,都给了我上学用,现在我要还他们,但为买这栋楼我手中已经没钱了,为了让你的儿子不欠债,我只好拿这栋楼来抵债,让我爷爷奶奶住进来。至于您二老去哪住,我知道您有办法,有的是地方!”

第二天,儿子的父母搬进了楼房,与儿子的儿子住在了一起。

然而,父母的儿子却住进了由父母謄出来的那间破危房中。

作者简介:高文武笔名礁石,1955年1月20日生,农民。河南省辉县市冀屯镇张千屯村人。辉县市武协副主席,辉县市作协理事,新乡市作协会员,河南省作协会员。发表作品有,通讯、故事、小说、长篇小说等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