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插图 董传军(新乡)

 

“当、当……”

铁锤重重砸向钢钎,与坚硬石头磞出火花。

我闻着铁锤声,在凤凰西山的山坳里寻找老吴。

岩石上,老吴半蹲着歪头手扶钢钎,眼睛直勾勾盯着上起下落的铁锤。

“老吴好!”我前去打招呼。

老吴猛然一惊,趔趄着站起,下落铁锤砸向钢钎边缘,滑落在手背上,顿时殷红鲜血汩汩流出……

正在砸石挖坑填土的人们,力劝老吴:“你快下山包扎吧!”

“老吴,你已经70多岁了,这重活还是让年轻人干吧!”

老吴低头用舌头舔了舔伤口,从地上抓起一把黄土敷在手背上,憨憨一笑说:“人啊,没那么娇贵!”

说完,他挥挥手说:“都去干活吧!把西山都种上树,咱欠的债就还清了……”

“还债?还什么债?”我皱起眉头,不解地问。

老吴擦擦额头的汗,羞愧地说:“还的是生态环境债,这债是30年前欠下的,这些年,我们年年还债,总算快还完了”。

(一)

1987年,老吴从太行深山的狮豹头乡调到卫辉市唐庄镇,镇西那座太行山余脉的凤凰西山,是块藏石富矿,水泥厂、石渣厂、石灰窑,大大小小有100多座。

老吴看着这一车车石子石灰,哗啦啦变成一沓沓钞票,满心喜欢。逢人就说:“这山外人脑瓜就是灵活,靠山吃山,崩山炸石,拉车石头就能挣大钱,西山是个百宝山,金山银山啊 !”

老吴提出了:“西抓石头东抓菜,北抓林果南抓粮”的发展思路,让唐庄镇的群众快点脱贫,早日致富。

于是,他轰轰烈烈大干起来,凤凰西山成了附近群众的致富山、“摇钱树”,1000多名村民蜂拥而至,一哄而上 , 建石碴厂、石灰窑,开山修路、炸山碎石、挖矿运料……汽车昼夜穿梭在山里山外,白天车辆长龙般排队进山,晚上灯火通明如一条火龙。

疯狂开采资源,恣意破坏着凤凰山肌体,村民们品尝到了一夜暴富的滋味,兜里的钱装得鼓鼓囊囊, 日子过得有滋有味,很快盖起了楼房、开上了汽车,腰杆挺得笔直笔直 , 头发梳得油光发亮……

村民们逢见老吴,急忙迎上去,竖起大拇指说:“老吴是大好人,几年的光景就让俺富起来,我们要给你立碑,让后人永远记住你。”

老吴急忙摆摆手说:“千万不可,咱不兴那一套。”

面对富裕起来的村民,老吴反而有种不踏实的罪恶感,每当夜深人静时,坐在办公室,细细品味,心情五味杂陈。

“西山建那么多厂,靠破坏生态环境,毁坏山石资源,虽然农民富裕了,但这不是竭泽而渔、杀鸡取卵,吃子孙饭吗?”

有一个周末,老吴陪着时任新乡市委书记的连维良爬到凤凰西山顶,只见灰尘遮天蔽日,只听此起彼伏炸山炮声,周围弥漫着刺鼻的泥土味道……

连维良望着被炸得千疮百孔、满目苍夷的西山,眉头紧锁,焦虑揪心,老吴心怀愧疚,低头不语。

此时,老吴仿佛听到了凤凰山遍体鳞伤的呻吟和哭泣声……

连维良知道,老吴是新乡榜样式人物,在太行深山狮豹头乡拼死拼活,一干就是20多年,筑路修渠、造田打洞,因过度劳累,身患癌症,左肾被切除,但他毅然顽强地拼搏在农民脱贫第一线,群众把“人民公仆”镌刻在太行山上…...

连维良站立许久,拍拍身上的灰土说:“老吴,习近平在浙江省提出了‘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生态发展理念,我感觉很有远见,尤其一个叫余村的地方我去过,是修复生态环境的典范,你不妨去看看,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啊!”

老吴满脸通红,频频点头说:“我明天就去取取经。”

 

(二)

天上人间,美在余村。

余村蒙蒙细雨,烟雨缭绕,湿润空气中透出甜丝丝的味道,一泓清澈见底湖水,撩起清新秀美的情怀,宛若仙境。山间小溪旁几家农家乐餐馆经营得红红火火,游客络绎不绝。

余村就是靠绿水青山致富 , 靠美景特色吸引着游人。

老吴被余村迷人的山色震撼了,他想:余村过去也是伐树开矿,引进化工企业,后来,按照习近平“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思想,修复破坏的竹林树木、生态环境,家家户户靠山清水秀走向富裕。

余村可以靠绿水青山致富,为啥唐庄就不能学学呢?

“不能走先污染后治理的老路,不能再野蛮开采矿石,疯狂蹂躏西山,绝不能以牺牲生态环境为代价发展经济了。”

老吴愧疚地回到唐庄,凝视着体无完肤的凤凰山,思考良久,最后,他痛下决心说:“我们绝不能急功近利,寅吃卯粮,干断子绝孙的事情了,要把毁坏的生态环境恢复起来,把唐庄镇的每个村都建得像余村那样,变成花果山,世外桃源……”

老吴怀着一颗忏悔心,对凤凰西山忏悔,对遭受污染的群众忏悔。

先要关停石渣厂、水泥厂、石灰窑,然后再修复整治,把西山整理成梯田,进行复耕种树。

然而,西山治理又谈何容易?

“镇里财政靠的是西山,每年损失2000多万税收啊!”

“能不能先缓一缓,群众碗里刚端上肉,你要把碗敲掉,他们有点想不通。”唐庄镇职工、村干部找到老吴说。

“再难也要关停,西山已经被糟蹋得伤痕累累,如果再这么干下去,就会成为历史罪人,被子孙唾弃,习近平在浙江省提出的‘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句话是真理,可惜我醒悟的太晚了。”

老吴的态度很强硬,谁说情都被硬生生顶回去。

附近的群众和一些开矿老板,听说老吴“吃了秤砣”非要关掉石渣厂,炸毁石灰窑,断他们财路,怎么也想不通:“红红火火的生意,干嘛说关就关?”

他们气哄哄拿着棍棒,找到老吴威胁说:“谁关掉我的石渣厂,我就让他很难堪……”

“我从不怕人吓唬,即使赔上身家性命,我也要关掉水泥厂、石渣厂、石灰窑,因为再不能吃祖宗饭、断子孙粮,靠牺牲生态环境,换取一时利益,将来我们要把西山变成金山银山,因为我是党员干部……”

老吴满怀深情地说:“什么最贵?空气和水最贵,那是老天和先人留下最珍贵的礼物。西山被炸得皮开肉绽,晴天灰蒙蒙,雨天泥水路,出门捂着脸,吃饭盖着碗。这样的环境能生存吗?”

“我老吴不是断群众财路,西山厂子关闭后,在山上修筑梯田,种植果树,造经济林,让凤凰西山变成一个绿水青山的世外桃源。几年后,村民们可以卖水果、开农家乐,挣不完的钱啊!”

老吴内心非常清楚,呼啦啦一下关掉那么多厂子,群众损失惨重,刚刚富裕起来的农民,心沟沟那道坎不好过啊!

但老吴是个认准的事,十头牛都拉不回的人,也是个群众对政策有意见、想不通,绝不盲目蛮干的乡镇干部。

老吴的思路调整后,每天到凤凰山周围的几个村庄,坐在村头与群众唠嗑拉家常,反反复复,讲政策,谈愿景,说他的宏伟蓝图,希望村民放远眼光,理解支持,说到动情处,眼噙热泪……

老吴逢人就说:“林草树木是凤凰山开屏的羽毛,咱把羽毛扒光了,凤凰还怎么活啊,西山如果不尽快修复,将来如何面对子孙后代?”

村民们心里都装着一杆秤,老吴都是为了群众,为了子孙后代着想,但要让村民们放弃眼前的金山银山,去造田种树,重披绿装,猴年马月才能见到效益呢?

后来,老吴去的回数多了,谈的多了,群众慢慢就通了,毕竟老吴心里填满了咱老百姓……

有了群众的理解支持,老吴底气足了,便大刀阔斧地实施起“青山绿水”战略规划了。

那段时间,凤凰西山是另一种热火朝天的景象:拆石渣厂、炸石灰窑、推翻水泥厂高高烟囱……老吴一口气关闭了100多个石渣场、水泥厂、石灰窑。

西山伤痕累累的躯体,喘着气又恢复了往日的宁静和安详。

(三)

有人说:太行山把最美一段送给了南太行。

而凤凰西山是南太行的余脉,涵盖面积达两万多亩,有百道岭、百道沟,山顶乱石滩,山坡光脊梁, 沟里不产粮,雀鸟饿断肠……

如何修复凤凰西山生态环境呢?

老吴彻夜难眠,茶饭不思,思考唐庄的生态发展和西山修复。

他想,光凭自己脑子,肯定不行,自己年龄大了,跟不上时代潮流,加之长期在乡镇工作眼界狭窄,思路受限。于是,老吴专门从北京、上海、郑州请来生态环境专家,对唐庄西山和所辖34个村进行规划。

高起点规划,大手笔设计,全方位谋划,生态环境与水系工程相融合,西山修复与特色小镇相呼应……

规划经过反复商讨出来后,老吴心中一阵狂喜,急忙找来镇里干部、村支部书记们,滔滔不绝讲了起来,说:“西山生态修复就是种树,山下平地建桃花源,山坡沟沟坎坎种果树、山梁山间栽经济林。”

“西山荒山秃岭,乱石成堆,栽下的树苗能活吗?”有人头摇成了拨浪鼓,有人瞪大眼睛,望着老吴半天,劝说:“老吴,在痴人说梦吧,石头崖上能种树?西山被毁坏的千疮百孔,山间卵石乱堆,无土无水无植被,跑水跑土又跑肥,别开玩笑了!”

种树需要土壤,需要水,土从哪里运?水从哪里来?没有这些,何谈生态修复?何谈种树?

老吴描绘的西山如一幅世外桃源画卷,但瞬间又拉回到残酷的现实。

面对这一道道无法破解的难题。老吴的目光落到光秃秃的山顶,沟壑纵横的山峦,想起了当年在太行深山开荒造地,种植果树的往事……

他对大家说:“狮豹头也是乱石荒滩,山梁贫瘠, 我无中生有造出来2000多亩土地,山梁石缝里种了500多万棵果树,群众戏称我是‘造田专家’‘种树能手’,这点事难不倒我。”

“宜造田则造田,能挖坑就挖坑,山梁造田种果树,山顶挖坑栽经济林”。

老吴在西山转一圈回到办公室,在图纸上蹭蹭画了几道杠,又画了几个圈,笑嘻嘻说:“土从山下取,水从卫河拉。”

“只要想干的事,没有干不成的。”老吴拿出乡镇干部的威严,把桌子敲得蹦蹦响。

第二天,老吴带着一支支队伍背着锅灶被褥,迎着狂风卷着砂石,穿过迷雾和卵石,把帐篷扎在了山坳里。

成百上千的干部群众,干在山里,吃在山里,住在山里,群众按照每个村分配的任务,一部分人修梯田, 一部分人挖树坑。

“山上石头不是硬吗?不是缺水少土吗?那么咱就打个眼、放个炮、炸个坑、垒个沿、填上土、栽树。”老吴弯着腰,一边做着示范,一边不停地讲解。

干部群众学着老吴,用钢钎打一个眼,放一个炮, 垒一个育林坑,填一方黄沙土,栽一棵耐旱树,挑一担水浇上。由于山峦坡梁,层层级级像鱼鳞,老吴起名叫“鱼鳞坑”。

太行山石硬,比山石更硬的是人的骨头,人的精神。

山坳整修一级级梯田,山岭上凿出一个个鱼鳞坑、育林坑,坑一层层、一级级地随着地势往山顶延伸,密密麻麻的石墙围成的坑,向周边漫延,坑的大小,根据地势决定,大的直径三四米,小的仅容一人站立,坑壁有厚有薄,厚的一尺多,薄的10多厘米,坑内都填埋着厚厚的沙土,然后种植树木,根据坑内土量深厚,决定着树苗大小,有的直径四五厘米,有的仅有拇指粗。

石坑中间,又根据地势,夹杂着笔直的石墙,石墙里填了土,造成一块一块的梯田,整修的梯田也与众不同,梯田均有石砌的边堰,里面垫着两米深的厚土,这样做是为了保土、保水、保肥。老吴把这种做法形象地称为“地有唇”。

老吴渐渐摸索出了“鱼鳞坑”“坡改梯”“ 地穿 衣”“地有唇”等方法,整修恢复西山的本来面貌。

冬日被茫茫冰雪覆盖,针刺般的寒风拍打在脸上生疼。

老吴带领着干部群众,因地制宜、见缝插针,筑旱坝、挖树坑、垒岸墙、修梯田,日夜不息,昼夜不停。

老吴手握钢钎随着铁锤起落,上下震动,血水从冻裂老茧的虎口,一滴滴渗出,立刻凝结成冰,有人劝他下山休息,但他骨子里有股不屈不挠的风骨和气魄。他说:“我欠下的债,我来还,我下了,山上这支队伍就会散。”

那天傍晚,老吴踏着厚厚冰雪,沿着弯弯曲曲、坑坑洼洼的山路下山去市里开会,人到拐弯处,一脚踏空,从五米多高的悬崖滑下,群众打着手电筒,寻找了半个小时,才在一块岩石旁找到满脸是血的老吴。

送到医院检查后,老吴的左胸肋骨,骨折了四根,医生劝他:“至少得卧床休息半个月,你都60多岁的人了,骨骼弥合慢,一旦感染,后果不堪设想……”老吴眼巴巴看着医生,张张口却没吭声。

谁知,老吴住院不到一周,就偷偷跑回到工地。他说:“大家伙儿都在轰轰烈烈地干活,我咋好意思躺医院休养啊!“

采访时,老吴直截了当地说:“只有和群众在一起,我心里才踏实。”

这话我信,老吴在乡镇几十年,他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群众,一刻也没有离开过他的岗位。

白驹过隙,转瞬春秋。老吴像愚公移山一样,日日月月,年年岁岁,修梯田、挖树坑、种树不止“西山植树造林以来,老吴领着我们天天造地, 年年植树,打了680多万个鱼鳞坑,种了680多万棵柏树、板栗、红梨和其它果树。”站在西山顶峰,望着满山沟梁的绿意,唐庄镇党委常务副书记孟全亮告诉我。

这是什么精神?孟全亮脱口而出:蚂蚁啃骨头精神!

(四)

2009年,老吴凿出来的鱼鳞坑,整修出来一级级的梯田,足足有上千亩。此时,老吴遇到了一个最大难题,就是优质土壤问题,需要去很远的地方购买土壤,填埋在梯田表层、鱼鳞坑里,不仅购买土壤需要钱,而且光运输费就得上千万。

最初整修西山时,老吴为了让群众减少损失,唐庄镇拿出5000多万元,采取政府购买方式,收购了石渣厂、石灰窑,现在西山整修绿化、种植果树到了关 键时刻,出现这种情况,他心急如焚。

正在此时,南水北调中线工程从唐庄穿越而过, 长达七公里,途经八个村庄,占地1400多亩,而且还要深挖土地七八米深。

老吴听到这个消息激动地说:“耕地是农民的命根子,占用农民土地国家有补偿,我们用挖出的土用于造田、填鱼鳞坑,然后再分给村民,占地挖土、拉土造地、植树绿山,既解决工程废土堆积占地问题,又让西山增添绿意,土地翻倍生金啊!这不是一举多得,一招儿解百愁吗?”

老吴发动群众,把南水北调工程挖出来的土,一车车拉到西山、金门沟一带,开始拦河匣沟,圈洞筑坝,进行造田,把撂荒的旱地变成了水浇地,把跑水、跑土、跑肥的“三跑田”变成了保水、保土、保肥的“三保田”。把剩余的土拉到山彪村、盆爻村、司马南村回填石碴厂、窑坑也造成了地。

“南水北调工程从唐庄一过反而增加了3000多亩地,占补平衡,还富余了上千亩。”谈到这些,老吴幸福地笑了。

有苗不愁长,无苗愁断肠。

鱼鳞坑填埋好土壤,梯田整修好了,种植什么样的树呢?

老吴想:除种植一些耐旱品种的核桃、板栗、桃树等果树外,还要种一些经济林。

老吴把目光瞄上了楸树,此树是经济木材,是名贵家居的原材,长成后一立方米能卖一万多元。

老吴与中国农科院签订合作协议,镇里投资1000多万元,建成唐庄植物克隆中心,与专家成立楸树合作社,在田爻村先搞试点,把家家户户土地集约起来,村民以土地入股。

在山下建起了楸树基地,搞起了楸树克隆,改良了楸树生长机理,然后再移植到西山梯田、鱼鳞坑里。

试管育苗的效率是传统嫁接的一百多倍,每年可以出产3000万株组培瓶苗。由于克隆苗无病毒,抗逆性好,生长速度快,加上温室驯化,一年四季都能培育,市场非常稀缺。

老吴告诉我:在西山鱼鳞坑、梯田和附近村庄已种植了2000多亩地的楸树,光卖苗能卖1000多万元。争取在唐庄镇所有村推广楸树种植,建成国家储备林基地,开发链条产业,走出生态美与百姓富的路子……

(五)

国道107从唐庄、代庄、山彪村穿越而过,又坐落在西山脚下,历史上有种植桃树的传统。

老吴就沿着国道谋划万亩桃花源,镇里出台政策, 引进20多个桃树品种,无偿提供给村民,引导村民大规模种植桃树,不到三年呼呼啦啦就种植了1500多亩,100多万棵桃树,后来扩大到五个村一万多亩桃园。

老吴还动员村民,在自己桃树地里种上油菜,桃花源内建有环园水泥道路、休闲观赏亭、牌坊,还有游乐场、农家乐、桃花迷宫、垂钓、花海马车等游玩项目。每到清明小长假,万亩桃花竞相盛开,桃花灼灼艳丽,油菜花飘芳香,如云似海,彩霞满天。从2008年起,老吴每年都要举办“唐庄桃花节”,还要评选“桃花仙子”“仙桃王子”。数以万计的游人前来踏青,欣赏桃花,观看油菜,逶迤游春。村民们见游客如织,有的农户办起了农家乐、开起来桃木工艺 品商店,卖起了土特产……

初夏,唐庄的桃子成熟,硕大红仙桃子,新鲜甘甜,垂涎三尺,吸引着周围市民前来采摘,唐庄、代庄的鲜桃远销北京、上海、西安等地,有的农户桃子出口到韩国、日本、马来西亚等地。

2019年唐庄桃花节期间,我沿着107国道走入唐庄,往北一拐,步入万亩桃花林内,那里简直是一个现代版的桃花源,犹如步入仙境,西山山青水秀,眼前春光烂漫、百花吐艳,桃花芬芳,粉红色的桃花花瓣,黄灿灿油菜花,在娇嫩绿叶陪衬下,显得格外妩媚。桃花枝条,曲折有型,宛若盆景,超凡脱俗,我漫步在茫茫花海中,有一种“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惬意和浪漫。

走出桃花源,老吴告诉我,他前几年谋划了西山群众搬迁工程,将山上的群众搬下山、住新房,请专家搞规划、绘蓝图,填平废弃砖窑场,建起能容纳四个村村民的社区。社区基础设施齐全,通水通电通天然气,还有学校、敬老院、医院、超市、文化大院、休闲广场、图书室。原来的山里人过上城里人的生活,靠天吃饭、沟里挑水、土里刨食的苦日子一去不复返。

凤凰西山绿了,唐庄人民富了,老百姓的生活在变。我来到唐庄镇四合社区,社区里笑声不断,居民们吃着热腾腾的饺子,碰到暴秀明,他深有感触说:“要不是老吴为我们盖起社区,从太行山里的石头房搬进楼房,现在还喝着水窖里的脏水哩!”邻居暴祥民走过来插话:“现在我们不缺吃不缺喝,腰包也鼓起来, 你看,我种桃树,一年能赚10多万元,搁以前连想都不敢想。”

老吴的梦想一个个在实现,他说,我要把唐庄镇和凤凰西山打造成美丽小镇、航空小镇、民俗小镇。

“山上的蒙古包建好了,让游客吃手抓羊肉、听马头琴声。”

“在金门沟发展观光农业,让游客坐在窑洞里, 端着糊涂面条,看着桃花、葵花、油菜花。”

“在盆爻村复修明清建筑,打造文化艺术乡村,免费提供房子给城里的画家作画……”

一点点造,一棵棵种,一晃20年过去了,唐庄人民种下的生态林和经济林高达三万六千多亩。生态林护住了西山的生态,让曾经漫天的风沙不再肆虐,经济林逐步丰盈老百姓的口袋,让祖祖辈辈不再面朝黄土背朝天。

凤凰西山如今变成了花果山、生态园、旅游区。

在西山的悬崖峭壁上,“唐公山”三个红色大字赫然鲜亮、熠熠生辉。那是跟着老吴种树的三名老支书, 感念老吴的功绩,趁着老吴出差,找人刻上去“吴公山”, 结果老吴回来将“吴”字被磨掉,换成了“唐”字。他说,唐公山,唐庄镇的山,唐庄人民的山。

我曾多次到凤凰西山游览,置身于西山,犹如来到世外桃源,仿佛是花的世界,树的海洋。从山脚向上远远望去,垛垛梯田金色的油菜花璀璨夺目,密密匝匝,成片成片的鱼鳞坑布满山梁,漫山遍野的桃树、梨树花醉西山,如一只活生生的凤凰,展开那俊俏靓丽的翅膀。山间那一棵棵柏树、楸树像一个个士兵傲然挺立;喜鹊、麻雀、红嘴鸟在低空盘旋,不时发出叽叽喳喳的叫声,似乎讲述发生在西山的故事。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山水林田湖草是一个生命共同体,人的命脉在田,田的命脉在水,水的命脉在山,山的命脉在土,土的命脉在树。我十多年前,专门到总书记在浙江余村树立的典范村参观学习,启发很大,那时我便有了修复西山的想法。实践证明,我们的路子走对了,一座山、一个地方有了树,就有生机,才会有发展的可能。草木无声,滋养着美丽唐庄的高质量发展。”老吴满脸兴奋地告诉我。

如今,76岁的老吴,却依然守护在西山,奋战在唐庄。他站在凤凰西山山顶,经历了西山几十年绿色蝶变,深深体悟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真谛……

老吴是谁?

中国改革先锋、河南省新乡市唐庄镇党委书记吴金印。(本文选自《时代报告》2019年第7期)

作者近照。

作者简介:

董传军,河南省辉县人,1986年开始发表作品,已发表新闻、散文、报告文学、纪实文学等作品100多万字。现任河南省报告文学学会常务理事、新乡市报告文学学会会长。

曾策划宣传张荣锁、耿瑞先、杨强、李江福、“长垣模式”等全国、全军重大典型。先后20多次,获得全国、全军和省市级新闻奖、报告文学奖。先后出版报告文学、纪实文学《走出太行》、《麦者》。